第79章 · 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

下面一起来品读《老子/道德经》的第79章，原文如下——

和大怨，必有余怨，安可以为善？
是以圣人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。有德司契，无德司彻。
天道无亲，常与善人。

问：来看第一句，「和大怨，必有余怨」，和，有和解、化解、消融的意思。

C：咱们得看一看什么是大怨，大怨是怎么产生的？大怨意味着着大的冲突，那什么才可以导致大的冲突？

不正是想法吗？每个人活在自己的想法的隔绝里面，这些不同的隔绝的想法产生的冲突非常的深。

问：就像有些国家、地区、宗教之间的战争……

C：甚至是东西方意识形态的不兼容。

所以「和大怨」就是和解大怨，和解不是消除；和解是通过想法达成所谓的共识，这种共识本身对应着一种愉悦，但不能消除大怨。

因为怨的源头是想法的活动——隔绝的想法的活动，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活动，所以大怨可以和解，但怨不可能消除，因为自我的活动没有息止。

只要自我在，就有怨，自我就是一个怨夫、怨妇，所以「和大怨，必有余怨」，因为大怨无法通过和解来消除。

只有善才可以消除任何的大怨，不留余怨；善不在，可以和解大怨，但余怨永远在，隔阂永远在。

这个余怨还在，岂能为善？

善跟怨毫无关系。一颗善心没有怨；有怨在，这颗心不善。

问：真正有善了，也不会生出大怨是吧？

C：即便有大怨了，这颗心能否在这一刻，善？能够善，这个善的状态也自然能够瓦解一切怨。

问：好，往下看，「是以圣人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」。

左契，在古代有刻木为契的做法，分成两半，各存一半，左契是负债人订立的，借钱的人订立的，把它交给债权人。说白了，这个左契相当于借条。

圣人手里虽然拿着借条，但是并不要求别人偿还，通常对这句话的解释是圣人施而不求报也。

C：「善贷且成」（第41章）。

问：贷，是往出借的意思，引申为扶持。

C：所以这样一个善的状态，能够容纳很多事情，能够瓦解、消融很多问题。

善是所有怨的熔炉。

「圣人执左契」，左契，暗指自我世界的造作，制造无数的问题。但这样一个善的状态，能够全然地看到，如实地看到，「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」。

问：好，看下面两句，「有德司契，无德司彻」，司，管理；契，契约；彻，税收或治理的意思。

有德的人掌管契约，没有德行的人去管这个税收。

C：税收意味着一个想法的规则，条条框框，各种的约束，各种的算计，实际上也就是治理，这是一回事。

「有德司契」怎么理解？有德意味着善，善意味着包容，善意味着不再相关。

「圣人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」，因为这颗心完全没有这个我，没有这些机械的回路，不跟这个刚强的世界，这个自我为中心的世界搅和，所以「有德司契」。

无德，全都是互相算计，各种条条框框，这些东西互相加强，结果让无德更加的无德。

所以你看，当整个世界、当一个社会完全被想法所控制，通过想法的规则来约束，最终只会导致一个没有人性的世界，这样的社会没有善的土壤，也在威胁柔弱的善。

问：好，看最后两句，「天道无亲，常与善人」。

C：天道无亲，人道有亲。

天道无亲，有善；

人道有亲，无善。

这个「亲」就是亲近，亲近是一个想法的活动，通过言语、通过想法制造共同的画面，通过共同的画面、言语所唤起的类似的感觉，产生一种亲的感觉，但那是个假象，那是个幻象。

在那种假象中，各种的腐败，各种的包庇，各种人类扭曲的关系层出不穷。

「天道无亲」，意味着没有这种想法所构建的所谓亲近关系，不是说六亲不认，不是说无情，而是这自然之道的本质就是如此，它不会亲近谁，也不会远离谁。

你看，人道也就是这个自我的世界，要么亲近，要么远离。整个世界的大城市，人的聚集也是如此，家庭也是如此，人的各种关系也是如此，跟某些人走得特别近，跟某些人走得特别远，这些都是我们整个人想法的活动。

但自然之道，每个人都可以触碰，自然之道也不会刻意去亲近谁，远离谁，那谁可以触碰自然之道呢？

善人，这颗心善，意味着柔弱，意味着没有被画面劫持，意味着这个我完全熄灭，意味着这颗心充满了爱，自然天道在此，所以常与善人。

所以你看，这一章没有谈想法，但其实都在谈想法，人的意识活动整出了无数的恩恩怨怨。

这样一个想法所构建的世界、所沦陷的世界，跟善无关。

善，跟这个想法世界所构建的恩恩怨怨没有关系。

「执左契，不责于人」已经说明这个问题，善跟不善没有关系，善就是善，善和各种的怨、问题不再相关。

「有德司契，无德司彻」，这两个世界不搭嘎，一个是良性循环，一个是恶性循环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。

这个世界陷入到这样一个「无德司彻」的维度，越陷越深，那作为一个人本身，能否从中即刻跳出来？

这颗心不能看别人怎么做，那毫无意义，真正的改变来自于彻变自己，无论这个世界怎么无德，这颗心能否有德，能否为善？ 

问：这个问题发人深省，即便这个世界都在「司彻」，这颗心能否「司契」，这和克里希那穆提说的 be a light to oneself是一个意思哈，这颗心完全的独处。

C：在这样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面，不要指望任何人给你打灯、点灯，你需要点亮自己这盏灯。

每个人这么做，这个世界才可以亮起来，哪怕只有一盏灯，两盏灯。 

问：好，最后来回顾一下原文——

和大怨，必有余怨，安可以为善？
是以圣人执左契，而不责于人。有德司契，无德司彻。
天道无亲，常与善人。

以上就是曼解道德经的第 79 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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‌Cico，曼谛悟思创始人；洞悉中西方现实，涉猎数学、计算机、生物、人工智能、神经科学、哲学和认知领域；以简单、质朴的中英文，阐释内心本质即禅的精髓。看清即平静，看清即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