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话 · 2 · 大脑如何静下来

涵予:大脑如何静下来?应该很多人都会问你这个问题。

Cico:静下来意味着它不是一个外在的目的,我不要去让别人告诉我该怎么静下来,对吧?我不要去遵循任何人,不需要把任何人当权威,说他是老师,他可以教我怎么怎么静下来,这样的状态和关系本身就是问题。一个人最好亲自观察大脑静下来的方式。

涵予:这里插一句,很多人会拜师或是皈依,大家都想找好的老师,这种形式一定会局限住他自己去探索吗?

Cico:当然了,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,

涵予:为什么?

Cico:从拜师中他想汲取一种安全感,那跟一个人独立去探索是两码事儿。探索意味着一个人要得放下整个心理层面的安全感,在不确定中去亲自发现什么是确定的,这个叫探索。但他现在拜个师找个靠山,或是我信某个教,找到一个shelter(庇护)这种情况下,大脑已经无法探索了。

涵予:有没有那种可能,一个人皈依了某个教,跟随某个老师,可是他依然在自己探索。

Cico:他最终得破除这个教。

涵予:比如说释迦牟尼他可能讲的也是这些......

Cico:但是他所整的教就把别人困住了。

涵予:其实他也没有整这个教,我想。

Cico:我估计教不是他整的,就像老子一样,老子他不知道什么叫道教。

涵予:对,是。

Cico:所以每个人都可以亲自达到释迦牟尼的状态,但是如果进入到任何一个体系之后,大脑就会从中汲取非常细微的这种确定感和安全感,都妨碍一个人去亲自探索和发现。

涵予:对,而且毕竟教里面有好多的教义,当进入了一个教之后,好像就要遵循很多的教义规则。

Cico:那些都是想法的活动。因为它整成教义之后,整成一个思维体系也罢,一个宗教体系也罢,全变成想法的活动,这跟一个人实际看到大脑在发生什么是两码事。他通过学习教义后,以为自己懂了,不是那样子。

懂不是通过接受这些想法的体系,那是个错觉,懂来自于我亲自看到。当我亲自看到的时候跟语言没有关系,跟教义没有关系,跟任何的思维体系没有关系,跟任何权威没有任何关系,只需要一个人能够如实看到大脑在发生什么。

就像咱俩之前聊观察一样(对话 · 1),那只是一个例子而已,但能否一个人观察到整个意识活动(的内容),所有想法的移动?一个人能否致力于观察这整个意识活动,观察这整个世界在发生什么?因为整个世界的活动全是意识活动,每个人都困在他自己的想法局限里面,各种扭曲的想法,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的扩张。

从个体到所谓一个团体组织,再到所谓的国家,整个世界都是这样子,所以为什么说一个人能够亲自观察自己,他就看到了整个世界发生着什么。像老子说,不出户知天下,就这意思。而不是整天看报纸,那些都是别人的转述文字。它可能会有一些事实性的发生记载,但跟一个人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两码事。

需要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这里(指着头脑)的意识活动为什么总在运转,大脑能否让这意识活动停下来。

一个人必须一开始就是亲自探索、自由探索,这是第一步,不是最后一步。不是说我要先进入遵循体系,完了你还得从那里面跳出来,大脑一定会跟那些东西有纠缠。

涵予:对,纠缠。

Cico:大脑特别爱纠缠。大脑一旦想从什么当中汲取安全感或是归属感的时候,纠缠已经发生了。

涵予:你觉得整个社会的秩序,这些体制、社会活动的建立是不是只是因为大脑要获取安全感?

Cico:那是很大一部分。整个社会的运行其实就是想法的活动,政策、法律和法规也都还是想法的活动,而且大部分人接受这些想法的活动,去遵循它,去模仿它。

涵予:习以为常。

Cico:习以为常,而且能够从中获得安全感。

涵予:对,一直就这样活着,就像被安排好的。

Cico:而且也可以获得一种身份。身份对应了他整个社会的安全感,财产、收入,这是他的物质生活的保障。

涵予:当直接说破这些,或许很多人会不敢想,那究竟要怎么活着呢?(新的生活形态)会太陌生了。

Cico:先静下来,先不要着急问这个问题,这个问题问的太早。一个人静下来,大脑自然会知道该怎么活。

涵予:可能会对很多人内心有很强的一个冲击,比如说难道就不上班了吗?难道就离开家庭了吗?或者难道就不工作了吗?

Cico:这些都是想象,这些想象会吓住自己,大脑总爱想象,总爱去预判,你发现没有?

涵予:所以此刻是怎样就先怎样,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先让大脑静下来。

Cico:先把所有的问题放一边,先别着急想我会怎么着就放下了,这点很难的,大脑总是去预判什么,总是在设想什么,总是想要知道什么,觉得知道了要那样做我才会放心。那能否不知道,此刻把心放下来。

涵予:就不用在意你现在在这个社会上是怎么生活的。

Cico:此刻统统放下。一个人先致力于把大脑静下来,再回过头看该怎么整这些事儿。但是在这一刻统统放下这个事儿,本身可能是人生最大的挑战。不是你抛弃什么,不是说我就不工作了,而是此刻心理上统统放下所有这一切。

涵予:放下这一切的意思是就不去管它,不去想它。

Cico:对,而是去感受、发现。观察就是让想法和感觉剥离开来,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想法的活动,我的工作,我的职位,我的工资,我的安全感,我的财产、孩子、教育,此刻都是大脑的活动。咱不是说这东西不重要,先放下它。

你先安静下来,回头看怎么整,或许大脑有完全不一样的行动。但大部分人都说我得先解决这些问题之后我才能静下来。没门儿!因为你永远解决不完,这是自我欺骗。那一个人有没有魄力,现在就放下。

大脑总在设想什么,所以产生恐惧。可是恐惧不是来自于他这么做或没这么做,当一个人真这么做的时候大脑一点都不恐惧。

这是一个人去探索的地方。为什么我不敢放下这一切?这里面有大量的观察和发现。观察大脑在做什么,从哪些东西上汲取安全感,总要抓住不放,在妨碍大脑此刻放下这一切。这里面对应着无限的观察。

因为咱们此刻放不下这一切,大脑永远在想法里转。

我可以想象过去或来生,但那都是幻想,问题要在此刻解决、当下解决。

如果我能放下所有事情,让大脑能够清空意识活动,那整个神经系统的智能它就可以充分运转,它去解决问题。

但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信任,对整个身体的信任,但我们大部分人不信任的,他只信任想法。

涵予:我们都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,能知道自己就是大脑里面闪过了哪些想法,涌出了哪些情绪,这个观来自于什么?它有个主体吗?是什么在观察?

Cico:观就是感知。大脑能意识到想法的活动,这叫观。

涵予:这个“意识到”是它自带的功能吗?

Cico:对。比如说这一刻咱们就在聆听,听这飞机的声音,听这鸟叫的声音,还有人做饭的声音,也感到了呼吸,也能意识到想法的活动,这是整个大脑本身具备的功能。

涵予:它自己就在这么全然运行着。

Cico:对。感受呼吸、聆听声音,这不是意识活动,因为它没有涉及到辨认的过程。

涵予:这是感知。

Cico:同时这个感知它是自然切换的,我既可以感受到呼吸,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,也可以意识到想法的活动。但是人一旦进入想法之后,他只有专注,一专注,什么都听不见,什么都看不到,只在乎他所在乎的那个事情,都是想法的活动。所以咱们大部分人从小到大的教育,或者成长,或在这个社会中生活,都总在专注什么,全是想法的运动。

涵予:可是我们社会一直在倡导说要专注,这是问题吗?

Cico:这是问题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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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话者:
涵予,归心之旅主理人
Cico,曼谛悟思创始人


归心荐言 | 对话的缘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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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话 · 2 · 大脑如何静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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