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好,今天我们一起来品读一下《道德经》的第二章——
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
故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较,高下相倾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
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。
万物作焉而不辞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。
问:「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故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较,高下相倾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」
翻译成白话,就是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是因为丑恶的存在,皆知善之为善,是因为不善的存在,因此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在比较中互相显现,高下相倾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
Cico,怎么理解这几句话?
C:你看,在这样一个人类的意识活动中,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对立、衡量和比较,这便是我们各种想法、思维活动的基础。
正是因为人有如此多的内心的活动、心理活动,才会有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。人若没有经历什么是恶,也就不谈论什么是善,不经历丑陋,也就不去谈论什么是美。所有人的这些问题,这些丑陋、这些恶都是整个意识活动扭曲造成的。
人在这样一个想法的活动里面,各种的追逐、追寻,这种追寻本身制造了划分,制造了分裂。
追逐有,便有了无,有了难便有了易,有了长也就有了短,有了高也就有了下,有了音也就有了声,有了前也就有了后。所以,这段话在客观的描述人的意识活动充满了分裂,也就有了冲突,有了矛盾。这些矛盾和冲突继续让这样一个意识的活动持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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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你刚才反复提到这些比较、划分、追逐都是意识上的活动。因为谈到了意识,还有意识之外吗?
C:难易、长短在意识之内,就是个问题,这个大脑总是纠结于此,追逐长、追逐短,追逐难、追逐易。
但倘若我们清空这个意识,自然界的万事万物有长有短,但只要清空这个意识,长短不再是意识所追逐的目标,也就不再相关;
也正是因为在意识上人在追逐,才会制造分裂、划分。清空这个意识不是否定长短的客观存在,而是在意识上不再纠结,不再制造问题。
问:美和恶也是意识上的活动。
C:我们在意识上谈论美,是因为我们在意识上知道什么是恶,经历了什么是恶;我们在意识上经历了什么是丑陋,所以我们谈善良。
但一个人若清空这个意识,ta不会做恶,也不会做丑恶的事情。
歹念全在意识中,没有这个意识,人不可能有歹念。
问:很多人类穷凶极恶的行为也都是来自于意识的扭曲?
C:没错,否则如果这个意识不扭曲,这个意识它自己就清空了。
咱得再强调一遍,若这个意识没有扭曲,这个意识本身就会自然的清空,你不需要刻意清空,它只要不扭曲,它会自然的清空。
问:怎么看待成语里鸠占鹊巢,鹊把这个巢建好了之后,鸠会把人家窝给占了,这也是人通过自己的意识对动物行为的一个投射和解读?
C:当然,动物也存在意识,任何一种动物都有可能出现意识的扭曲,但这是个例,这是少数。
在整个的自然界,如果这个动物的意识都扭曲了,这个动物本身就无法生存。
但人类对动物的行为进行解读的时候,实际上在拟人化,拟人就是拟自我——通过自我的解读,反而扭曲了对真实现象的理解。
所以,任何一个外在的事物,一旦上升为我们意识的讨论,都有可能变成陷阱,变成自我欺骗。
问:好,通过你刚才的分享,现在再看第一小段,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字恐怕是「知」字,是吗?
「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」
这个知其实是对应着意识上的一个活动。
C:没错。
问:好,咱们往下看,下面这段是这样的——
「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。万物作焉而不辞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。」
咱们再一句一句来看,「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」。所以,圣人以无为之心处事,教化众生于不言之中。
Cico怎么理解这两句话?
C:所以一个具有清晰头脑的人,看清这个意识的局限,看清了我们所有的问题,看清了人类整个问题都是来自于意识的混乱,意识的失序,自然会处无为之事,这是人生的大智慧。
无为意味着清空这个意识做事情。
「为」对应着「知」,意味着是整个内心的活动,意识的活动,由意识的活动带来的行为本身展现的就是意识的扭曲。
能否活,能否做,但不被这个意识所围困,不被这个意识所控制,这就是处无为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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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意识和行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?有的朋友可能会问一个人,“没有意识,一个人怎么去行动做事呢”?
C:这又是我们意识活动上所制造的另外一个分裂、对立。
不是说没有这个意识,不是说啥想法没有,而是这个意识没有失序,没有混乱,没有滞留。
清空这个意识,就是清空旧的意识,以“我”为中心的意识,总是滞留的意识,总是扭曲的意识,所以清空那个意识,我们才会有新的意识。
一个能够自然清空、从无滞留、充满秩序的意识,这个意识中,一切适得其所,不是被想法所主导。
但你看,在所谓旧的意识里面,“我”就是这个世界,这个世界就是这个“我”。这个自我本身是各种想法滞留的结果,各种想法、各种画面滞留的结果,那这就是意识的扭曲。
由这样一个扭曲的意识所带来的行为,所展现的生活必然也是扭曲的、丑陋的、不堪入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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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「无为」,有的地方把它解释成顺其自然,不加干涉,那你怎么看待这个解读。
C:顺其自然,其是谁?
若这个「其」没有扭曲,顺其自然;
但这个「其」若存在扭曲,它在干涉自然,岂能顺其自然?
所以,一定要观察理解这个细微之处,若这种外在的扭曲本身在破坏自然,岂能顺其自然,岂能坐视不管。
一个内心透彻清晰的人,正直就展现在这里。
所以,无为跟正义、跟正直总是在一起,否则又变成了意识上的一个极端。
“我什么都无为,什么都不管”,那是纵容,坐视不管,那这又是新的意识的扭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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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好,下面这句话,「行不言之教」,不言,怎么理解?
C:不光嘴上说,是「不言」。不是不说话,不说话是哑巴,不说话,哪能行呢?
「不言」就是不光嘴上说,而不是什么也不说;什么也不说,又变成一个意识上的极端,又变成一个意识上的极端。
「做」是关键,做了什么,这个对人的影响最大。当一个人真正在做的时候,ta说也行,不说也行;但若ta不做,光说没用,但不是不说。
你看,咱们通过这样一个形式来跟来自全球各地的朋友一起观察内心,咱们得说,但咱们一直在做。
问:好,再往下看——
「万物作焉而不辞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」。
顺应万物的发展而不横加干涉,生(存在)但不具为己有,做但不自恃其能。正因为ta不居功自傲,所以不会失去什么,Cico,怎么理解这几句话?
C:其实文字引述的很明确,那就是清空旧的意识,彻底的无我,这样一个「崭新」的意识,崭新加引号,其实就是自然的意识,没有“我”这个扭曲,一切都会适得其所。
没有“我”也就没有追逐;没有追逐,也就没有拥有,也就没有失去,这个内心才平静平稳,这就是活的大智慧。
这颗心始终处在自然中,人类已经走得太远太远,人类所渴望的那个意识,其实就是原本自然的意识。
当然你看,这个社会、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发达的技术,各种的技术进步,不能否认它,但这个心能否回归自然?
否则这样一个以“我”为中心的意识,无法让这些技术、技能适得其所。
要么整天用这些技术来制造各种的破坏,要么整天学习大量的没有必要的知识,为了获得一个学位证。
有了追逐,内心已经有了一种失序感,也正是这种追逐让心变得极其的不稳定,晃荡、动荡,所以能否更好的生活做事情,但内心没有任何的追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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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这句话当中「功成而弗居」,这个「居」和咱们之前常说的「等同」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是吧?
C:没错。
问:其实这几句话都是在说一个事情,就是无我。
因为这个自我一存在,无论做了什么事情,它都会和这个事情等同。
“我”做这个事情,“我”把它做成了,“我”很了不起,有我就有等同,无我自然没有这个等同,所以才有「功成而弗居」。
C:没错。但有这样一个无我的状态,需要大量的功课,大量的工作,它是一个属于心需要极其的勤快,它不是一个你想象着“无我“就能变成无我的事情,而是一个需要你付出大量能量,这个无我的人生才有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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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:说到这儿,我们再纵观第二章,其实在谈三个关键词:
第一部分它谈到了「知」——「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」。
其实,当我们去观察「知」的时候,也在触碰什么是无知。「知」是对应着我们的意识,我们去触碰、去探索一下意识的边界和局限;
接着就谈到了无为,「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」。
再接下来,最后这几句话谈的是无我,你看,「万物作焉而不辞,功成而弗居」,这都意味着没有自我。
C:无知,无为,无我(弗居),三个词指向同一个事情。
所以,说到最后,让内心能够彻底的无我,需要每一个人亲自去观察理解,透彻理解,一个无我的人生需要一个人亲自去做,把从各种想法、画面中所耗散的能量汇聚起来,在这一刻严肃的活。
好,这需要每一个人亲自的行动,《道德经》在描述这个东西,但需要每个人亲自触碰,亲自看到,哦,就是这样子的。
问:好,这就是关于道德经第二章的解读,咱们下章再会。
Cico,曼谛悟思创始人;洞悉中西方现实,涉猎数学、计算机、生物、人工智能、神经科学、哲学和认知领域;以简单、质朴的中英文,阐释内心本质即禅的精髓。看清即平静,看清即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