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面一起来品读《道德经》的第五十三章,原文如下——
使我介然有知,行于大道,唯施是畏。大道甚夷,而人好径。
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。服文采,带利剑,厌饮食,财货有余,是谓盗夸。非道也哉!
问:来看这第一段,「使我介然有知,行于大道,唯施是畏」。
介然,稍微有知。
知,是指知识,还是什么呢?
施,通迤 (yí),形容道路弯曲。
哪怕我稍微有知,在大路上行走,唯一害怕的是走入邪路。
C:脱离大道。
这个「知」,知识,觉知。你看在中文最原始的意思里面,这个知识和觉知、觉察其实分不开的。当然现在我们这个世界,知识基于大量想法的构建,这个词的意思已经变了。
从这句话中,老子说,即便我有一点点觉察,一点点知识,意味着我看到什么是危险,脱离大道就是危险。
脱离大道、走入邪道,就是陷入到这样一个无休止的意识活动,各种的幻象,各种的天花乱坠,各种的困惑,各种的迷茫,人生充满了无数的问题和挑战,那陷入意识活动,陷入这个“我”的世界,就是邪道。
▸
问:好,咱们接着往下看,「大道甚夷,而人好径」,大道非常平坦,而人偏偏爱走斜径、小路。
C:这恰好对应了上一句「唯施是畏」,为啥?「人好径」。
这颗心特别容易坠入到意识活动中,各种的愉悦,各种的寻求,寻求满足,满足好奇,去寻求各种新的体验。
这颗心特别容易被相劫持,所以「大道甚夷」意味着这颗心不陷入到这个意识活动中,一切都是很平坦,一切自然。
但就是因为相是如此的具有吸引力,所以「人好径」,这就是危险,不是别人「好径」,我不「好径」,不是这样子的。
而是这颗心总是愿意跟相交互,从中去寻求满足、寻求愉悦。所以这颗心能否看到「大道甚夷」,能否亲自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危险。
问:接着往下看,接下来这9个字,寥寥数笔,把2000多年前,老子的所见所闻勾勒出来了,「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」。
朝,在古代也指官府的大堂。
除,扫除,有整洁、修整的意思。
官府修整一新,但是田地却十分荒芜,再看看粮仓,非常空虚。
C:你看这九个字,字数不多,但它比任何那些描述性的语言更具有描述性。
你看这样一个社会框架,在那个时代,在这个时代,在中国、在西方,都是想法意识层面所带来的构架,只要这颗心陷入到意识活动,总是自我为中心,对吧?
官府、朝廷是这样一个想法的中心,这样一个构架的中心,所以那里的自我活动都是围绕着自己来,对吧?
把房子修得豪华、奢华,然后废掉、重新修,再翻新,再修。那样一个大脑完全被自我所困,周围的世界在发生什么,就顾不上了,也看不到「田甚芜,仓甚虚」。所以,这九个字不光是老子那个时代的描述,其实适合于整个时代,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,都是来自这个自我的活动,总是以自我为中心。
▸
问:好,接着往下看,看看这2000多年前的大自我们在忙啥呢?
「服文采,带利剑,厌饮食,财货有余,是谓盗夸。非道也哉!」
服,有穿着的意思。
文,在古汉语当中也指线条交错的图形。
彩,光彩。
厌,有饱足的意思。
夸,有大、奢的意思。
穿着华丽的衣服,佩戴锋利的宝剑,吃饱喝足,财货有余,这就是大盗啊,这不是道啊。
C:你看寥寥几个字,把握核心要点,把那个时代那些大自我们的活动描述得淋漓尽致。哪个时代?哪个时代都行,对吧?都是类似的套路,类似的活动。
你看,「服文采」,穿特别华丽的衣服,现在这个时代衣服都很华丽,所以开始追求品牌,高端品牌。
那个时代,你看这个当权者有权有钱,吃喝不愁,吃的都吃腻了,所以「厌饮食」。
这些都是自我的活动,不断地累积钱财,累积货物,来获得一种满足感,同时这颗心还感到不安全,「带利剑」,既招摇又害怕,又无聊又贪婪。
所以你看无论在哪个时代,哪样一个社会、国家,这样一个由想法所构建的权力构架,或者说社会构架,培养的都是盗国贼。
因为自我的活动在这样一个意识框架下,让其正当化,让其更加猖獗,肆无忌惮,这都是想法的问题。人类依赖想法,推崇想法,结果整这出。
问:通过一套想法的构架,让财物可以变成自己的。
C:来获得一种满足感、安全感,但从来也没觉得安全。
问:「是谓盗夸」,因为之前咱们谈过偷盗这个问题,如果说是「盗」,那就承认了所有权?
C:这里的盗不是偷盗的盗,是占为己有,这个叫「盗」。
本来这东西谁也不属于的,没有这个属于你属于我这一说,但自我活动本身就是占有,从占有中获取安全感,获取满足感,这本身就是盗。
问:从这个字怎么理解,现在人类社会的这种不平等?
C:先放掉这仨字,我们看这个想法的构架做了什么。
这颗心一旦陷入到想法构架,占有权力,追逐权力,占有钱财,追逐钱财,都是为了获得满足。
越是陷入这样一个想法的框架,自我越是感到不安全,越是去追逐,自然跟大部分人没有如此强的那种自我活动的状态相比,一定会产生这样一个不平等。所以,我们从这样一个不平等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无解,最终是这个自我越活跃,它越占有。
所以单从物质上看平等不平等,非常有局限。当然不能出现绝对不平等,对吧?「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」是非常危险的状态。
但最终的问题是只要有自我的活动,一定没有平等这一说,只要这个自我息止,没有人在关心平等还是不平等。
所以,熄灭自我意味着这颗心不再据为己有。因为这颗心安全,安全的心一定是被爱包围,一定充满爱,一颗充满爱的心,什么也不缺,也不再从各种的占有中获得安全感,尽管从未获得安全感。
▸
好,关于这一章咱们就说到这,最后再来回味一下原文——
使我介然有知,行于大道,唯施是畏。大道甚夷,而人好径。
朝甚除,田甚芜,仓甚虚;服文采,带利剑,厌饮食,财货有余,是谓盗夸。非道也哉!
以上是曼解道德经的第五十三章,咱们下章再会。
Cico,曼谛悟思创始人;洞悉中西方现实,涉猎数学、计算机、生物、人工智能、神经科学、哲学和认知领域;以简单、质朴的中英文,阐释内心本质即禅的精髓。看清即平静,看清即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