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问:Cico,今天能不能聊聊抑郁、忧郁这种状态。
最近也有这样一件事情,一个在荧幕上看起来很喜欢笑,很健谈,很开朗,很有活力的歌手,却因为所谓的抑郁症轻生,这样一件事情及其报道,可能在很多人的脑海中都留下了问号,怎么去理解这种反差?
C:你看,这个报道说,这样一个歌手因为这样一个症轻生了,这样一个报道本身能够给很多人带来创击,可能很多人大为吃惊,那我们得观察,为何大脑会感到特别的吃惊。
因为这个人经常在媒体出现,有各种各样的媒体报道、图片、视频、音频,通过这样一个媒体渠道,背后有所谓的娱乐公司、各种的利益集团所推送这样一个形象,那就是一个开朗的状态,特别健谈,还有微笑,这样一个印象自然被众多大脑们记住了。
但看到这样一个报道,说这样一个人,因为这样一个症轻生了,这一下子有一个非常巨大的反差。
再加上“抑郁症”这三个字所对应的各种的说法、那些画面,和这个人之前在整个媒体上的形象高度不符,
所以这样一个巨大的反差势必会造成对大脑的冲击。所以这样的新闻、这样的报道自然是能够吸引很多人的关注,那不巧,“抑郁症”这三个字也再次变成了这样一个关注中的关注。
所以被这样一个新闻所震撼的朋友,能否跟这个根本事实待在一起?那就是这个相之间有一个高度的反差,产生冲突,所以会带来大脑的吃惊、震撼。
问:而且因为这个相都是片面的。
C:没错,之前媒体的形象是个片面、侧面,同时呢,“抑郁症”这个标签所对应的相也是侧面,也是片面。
问:如果一个人真的了解另外一个人整个的生活,台前幕后。整个的内心,整个生活的状态,可能就不会因为表面相的冲突而产生困惑了。
C:也更不会去好奇什么是抑郁症,所以你看大脑在这样一个状况下,这个报道和以往的形象这样一个冲突,所产生的这样一个短暂的情绪和震撼,一个人能否跟这个待在一起?
这样我们才可以去触碰另外一个话题,抑郁症,但如果大脑此刻依然被这些报道或者这种震撼影响的时候,去谈论抑郁症或许会带来更多的问题。

问:到底什么是抑郁症?在网上搜了一下,有一些对症状的表述,比如说,蛮长时间的情绪的低落、低沉,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不太开心,要么是睡眠很有挑战,要么是嗜睡,有的食欲也会下降,关于症状,也有种种的说法。
C:,当一个人去听这些症状的时候,什么反应?在对号入座吗?哎,我有没有得这症状?
问:其实谈论这些症状似乎都有一种暗示的感觉。
C:是呀,所以你看,这语言多么危险,通过语言,我们定义了很多病症,或许有它的位置,但对于这些所谓心理的状态,当我们通过语言去描述它、去确认它的时候,或许它在加剧这些问题。
问:嗯,或者这么问呢——就是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开心?
现在能够感觉到,一个人生活在这样一个人类的社会中,深陷在各种想法的构造当中,有各种的压力,在这种情况下,开心确实是很有挑战的事情。
C:但什么是开心?一个人是否体会过什么是开心?
开心,快乐,喜悦,这些词本身能够带来一些积极的暗示,但这些词所指向的状态,一个人是否真正触碰过?
这些词语所对应的意思是已知,但这样一个真实的状态,这样一个所谓开心的状态、快乐的状态,它在已知之外。
开心,开就是打开,这颗心不闭塞,通畅,四通八达,简称开心。
但这需要一个人把那样一个所谓积极的状态跟“开心”这两个字剥离开。当一个人对“开心”这两个字有一个所谓的积极的联想的时候,那一个人就被“开心”这两个字所勾勒的幻象所劫持,你看,这里看似细微但极其重要。
问:一想到“开心”这两个字,脑海中浮现那种微笑、喜悦。
C:那样一个画面,那个画面可能跟开心没有关系。
问:其实真正的开心是这颗心通透,清晰,能够解决困惑,能够解决问题。心路能通,这个是开心。
说到这儿,你看这个开心和抑郁的字面意思——抑,抑制、压制的意思;郁,有闭塞、积聚的意思,不通啊。
C:没错,这些词本身的意思其实跟那些症状、画面没有关系。
问:那说到这,其实所谓抑郁的状态,还是这颗心有困惑,有想不通,是这样吗?
C:心路不通畅,有堵塞,所以各种各样的想法停滞、纠缠,产生无数的反应,这些反应又带来新的想法,一层叠一层,这颗心严重堵塞、压抑。
问:一说到这,这大脑立马就想问,那怎么才能看清?怎么才能疏通呢?
C:疏通意味着一个人得通盘地理解这个世界,我就是这个世界,这个世界就是我,整个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的感知,都是来自于整个神经系统的造作和展现。
通盘的观察意味着没有任何的结论,没有任何的演绎,真实的观察,就好比刚才咱们一起聊“开心”、“抑郁”这两个词,一个人能否放下这两个词所对应的联想,那些各种的画面、症状,能否看到这两个词原本的意思。
能够看到这已经是观察的一部分,能够看到这些,已经表明大脑正在疏通。

问:说到这儿,想问,这个所谓抑郁的状态,完全是一个心理的活动吗,完全是因为想法引起的,还是大脑在生理上、在器质上也有变化?
谈到抑郁症,会有各种各样的科学说法,虽然不太懂,但是读起来觉得很有说服力呢,Cico能不能做出一个回应,想听听Cico对这些言论的看法。
比如有人说,“从脑神经科学的角度来看,所谓的抑郁症是脑部的疾病,抑郁症的成因是患者的大脑有多种神经传递物质出现失衡,导致脑部结构的改变。”
C:你看,刚刚谈这样一个脑科学的角度,这样一个说法,它本身是观点,一个人能否意识到,是观点?
观点意味着是些言语,但这个言语究竟指向什么,得需要一个人亲自观察,而不能仅仅停留在这些观点上、言语上。
观点意味着是一个侧面,一个片段。这整个世界充满了无数的观点,在这个所谓的科学界里面,也有无数的所谓的科学观点,但一个人仔细观察一看,它依然是个片段。
问:那它可能是一个事实吗?
C:观察,亲自观察,不要去接受它,也不要去拒绝它,如实地观察。
比方说,刚才这只是一个表述而已,描述大脑在这样一个状态下,大脑有些变化。但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一个变化,那这个原因本身不可能局限在一个片段里面。
问:就说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些所谓的“神经传递物质出现失衡”,整个的大脑状态是整体的,是吧?
C:失衡可能也不假,但失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?
问:这可能对应着一个人整个的生活状态,包括在做的事情,周围的环境、压力、饮食、人际关系、孤独,亲密关系,所有的东西都是联系在一起的。
C:所以在这样一个表述里面,这样一个”成因”,这样一个说法本身我们得打问号.我们得看到制造这样一个表述的背后是这个大脑陷入局部。
陷入局部之后,它会有观点,它会认为自己知道,所以整出一个“成因是什么”,但这也意味着这颗心不谦卑。
问:这就是《老子》里面说的,「不知知,病矣」。
C:所以你看,这也是病。
问:本来是一切都是未知的,但是通过一些所谓的研究、测试、衡量让它变成了一点已知,而且这已知一拿出来还觉得挺有说服力。
C:但全是误导,但就这样一个小已知对应着论文发表,还对应着ta的成果、成就,这继续加强这样一个大脑「不知知」的状态,所以列位,你看这么一小段话背后对应着大问题。
我们能否放下无数的各种的片段式的观察,包括这些描述症状的人。片段也是片面,这种描述层出不穷,看都看不完。

问:Cico能不能谈谈「功在平时」,这也是在录制节目之前,简短的讨论当中,你提到的一个词。
C:你看,面对人类如此复杂失序的意识活动,以及各种所谓的症状,这都是我们整个人类意识活动疯狂、猖獗、造作的结果。
一个人能否从这样一个疯狂的意识活动中走出来?能否清空这个意识活动?这需要一个人在平时、在ta的日常生活中大量的观察、体会、发现、调整。
整个生活,整个人生围绕着清空。否则一定会迷失,迷失一定有无数的症状可以分享,可以描述,可以确定,可以被确诊,可以咨询专家来获得一种确诊,但意义在哪里?究竟解决问题了吗?
你看,我们去谈论“抑郁症”这些标签本身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事情,因为它可能唤起很多不合适的意识活动。
正是因为人类这样一个高度发达、混乱的意识活动里面充满了无数的不合适的关注,那抑郁症本身也自然非常容易变成这样一个不合适的关注。
症状都是表象,只是一味地处理这些症状,便错失应对和解决根本问题——那这个根本问题就是这个意识活动,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不停歇的意识活动能否停下来?
今天,看似我们是聊这个抑郁症,从这样一个新闻入手,但这个新闻本身从报道、从内容、从描述本身充满了问题,所以我们有很大一部分精力是去把这些问题先指正、阐明。当一个人能够把这些问题都看清楚,放下的时候,我们才可以去看一看什么是抑郁症,才可以发现,哎,这个词本身就是不合适的关注,一个人得亲自触碰,发现根本问题。
「功在平时」意味着生活的每一刻,去回应人的根本问题、根本挑战,那就是能否熄灭这个我?
能否清空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、永不停歇的、失序的意识活动?
它的停歇、它的息止本身带来秩序。这个状态、这颗心也不再纠结什么恐惧症,什么抑郁症,这样一个状态本身也能够直接了当地看清什么是抑郁症。
问:好,那就先聊到这儿吧,下次再会。
C:下次再会。

Cico(张冲和),哲人,觉者,深入涉猎数学、人工智能、生物、神经科学、东西方现实,人类意识领域的通识者,用中英文阐释对人类意识的洞察。